感叹人生真是一个循环,人越老越像个孩子!

    那只鸽子还在草坪上,并没有因为有人而不安。它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离它最近的老头走路都艰难,不会对它造成威胁,便在草坪上大摇大摆地走动起来,寻找着草地里的食物。

    老人走到了它旁边,它也不躲,眼瞅着老人的脚要踩到它了,它就忽然轻轻一跃,跳到了边上,反到把老人弄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它却挑衅似地仰起头,咕咕咕地叫几声。

    玛莎赶紧上前扶住沃尔夫,却被老头一把推开。他愤怒地挥舞着拐杖,“shoo——shoo——”地驱赶着,那鸟却还不走,气得他大吼:“getout!”

    玛莎有点委屈地看向洪奎。洪奎正打算走上去劝劝父亲,却被黄粱拦住了。

    “让他发泄一下,对身体有好处。这么久了,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轮椅里,早就憋屈坏了,好不容易能自己走了啊!”

    洪奎停下了脚步,朝玛莎点头示意不要着急。

    老沃尔夫气喘吁吁地拄着拐杖,却拿眼前的鸽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听说加拿大有很多野生的鸽子,这只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黄粱问道。

    “家养的吧……”洪奎也不太确定。他对养鸟不怎么感兴趣,除了那次在青木那里见识到了神奇的煤老板后,回到加拿大研究过一阵乌鸦——加拿大有很多乌鸦——但他没能驯化成功,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他最感兴趣的动物还是狼,尤其是来自寒冷地带的白狼。

    黄粱也觉得野生的鸽子不会这么不怕生。他把目光转向玛莎——这位天生丽质的女佣如果换一身衣服出现在别的场合,人们一定以为她是哪家的贵千金,但她在沃尔夫家族的庄园里却只是一位平凡的仆人,每天在老沃尔夫炯炯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生怕犯什么错。然而,她又是老沃尔夫除了自己的儿子以外最信任的人,这当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玛莎服侍你父亲很久了吗?”黄粱问道。

    “有些年头了。”洪奎说,“她父亲是芝加哥的一个黑帮小头目,被人开枪打死了。她的母亲找到我父亲,那时候她们已经没有活路了。我父亲收留了他们,后来还帮她们报了仇。她母亲不久后也去世了,玛莎就留下来在庄园里帮忙。父亲对她总是很严厉,但又十分信任她。严格来说,她不算女仆,也不是佣人,所以她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

    “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是啊,就像她的名字——玛莎——世界上最后一只旅鸽的名字。”

    “旅鸽?”黄粱再次把目光看向草坪上的灰色鸽子。

    “在欧洲白人登陆美洲前,北美旅鸽的数量超过五十亿只。每年到了秋季,他们从加拿大的东北部开始南飞,到佛罗里达和墨西哥过冬。他们成群结队,每一个鸽群都超过一亿只鸽子,飞过的时候遮天蔽日,在天空形成一条超过六公里长、一点五公里宽的鸽云。”

    洪奎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干净的天空。

    “十七世纪,登陆美洲的欧洲人发现鸽子的美味后,旅鸽的噩梦就开始了。1900年,俄亥俄州一位十四岁的少年用气枪打死了最后一只有记录的野生旅鸽。到1910年,人工饲养的野生旅馆也只剩下一只了。这一只的名字就叫‘玛莎’。她孤独地活了一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同类……直到它死亡,它们的种群就彻底灭绝了。”

    洪奎的眼里突然闪过一抹蓝光,“奇怪的是,北美有很多大型生物种群几乎是在二十世纪初的同一时期灭绝的——旅鸽、落基山蝗虫……还有基奈山狼!”